美國最棒的點子(一)

施照輝

交通部觀光局駐洛杉磯辦事處主任

前言 One learns that the world, though made, is yet being made, that is still the morning of creation, that mountains long conceived and now being born brought to light by glaciers, channels traced for rivers, basins hollowed for lakes. When we try to pick out anything by itself, we find it hitched to everything else in the universe. The whole wildness in unity and interrelation is alive and familiar. The very stones seem talkative, sympathetic, brotherly. Everybody needs beauty, as well as bread, places to play in and play in, where nature may heal and give strength to body and soul alike. This natural beauty hunger is made manifest in our magnificent national parks…nature’s sublime wonderlands, the admiration and joy of the world. 約翰·繆爾(John Muir) 大自然是什麼? 跟人有什麼關係? 跟我又有何關係? 沒有深刻的體會，絕對寫不出像約翰·繆爾(John Muir)如此動人詩句。2016年8月25日是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局(National Park Service, NPS)100周年，FIND YOUR RARK系列活動的訊息、LOGO經常出現在生活中，營造出一種歡愉又帶著驕傲的氛圍，是的，美國人民因為有自詡為全世界最好的國家公園系統而感到驕傲。 這一年多來，走訪了大峽谷(Grand Canyon)、優勝美地(Yosemite)、死亡谷( Death Valley)、海峽群島(Channel Islands)、約書亞樹(Joshua Tree)、美洲杉及國王峽谷(Sequoia and Kings canyon)國家公園、舊金山金門大橋國家遊憩區(Golden Gate National Recreation Area)、關島戰爭國家歷史公園(War in the Pacific National Historical Park)…等等地方，因為工作的關係常常旅遊變成考察，也在許多次體驗中，慢慢體悟出美國國家公園，對於美國人，甚至對於世界而言，這個被譽為美國最棒的點子(American’s best idea)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美國國家公園，是一群人堅持理念的故事 怎麼開始的呢?? 不同時代背景的人，看大自然的角度大有不同。16世紀歐洲人來到美洲大陸，經過殖民時代、革命走向獨立，帶著相同的基督信仰，然而，當時美國(United States)一直有較歐洲低貶的感覺。美洲大陸並不存在仰之彌堅的聖保羅大教堂、羅馬競技場或希臘古城，什麼是真正屬於美國? 他們看到無以倫比、壯麗的自然山川，這是歐洲所沒有的，當他們走向原野自然，不自覺讚嘆造物者，從深層的DNA裡直覺這裡就是聖經上的伊甸園(Eden)，感到人類並不是地球的主宰，而是其中的一分子，這是美國的特色，代表著美國。 當然，美國國家公園絕非一蹴可及，其概念、制度、執行過程一直被討論、測試、檢討，也包含許多曾經發生的謬誤，誰應該管理??範圍內那些可以做??那些不能做??為何要保存/保留所有已存在的東西??搭配美國引以為傲的民主制度下，逐漸成形、修正及發展，將眼前美好留給子孫的理念，讓美國國家公園成為美國最棒的點子，也影響了全世界。 素人實踐家約翰·繆爾 優勝美地(YOSEMITE)國家公園是美國加州9個國家公園中最知名的一個，範圍達747,956英畝（302,687公頃；3,026.87平方公里）。開車經過蜿蜒的140公路，走進公園的第一個景點Valley View，每個人都看呆了，不禁陣陣讚嘆，兩邊壯觀的花崗岩峭壁，取名為EI CAPITAN、像教堂尖聳的CATHEDRAL SPIRES、半圓形頂的HALF DOME、落差超過1000英尺的飛瀑、溪流、紅杉木和各種動植物生態在此，與150年前幾乎沒有兩樣。遊客中心周邊如織的遊人，很多人騎著自行車，探索著更多的景點。 優勝美地雖然不是第一個被指定的國家公園，但它對整個國家公園概念的推展，因為一位素人實踐家-約翰·繆爾，付出了他整整近45年生命，寫下許多書籍、雜誌文章，以行動付出優勝美地的保育而深植於美國人心中，被譽為國家公園之父"Father of the National Parks"。 約翰·繆爾並非出身貴族名門，也非學術界，但是他一生摯愛大自然的心融化了許多人，透過他的文章，更多的人知道優勝美地、瞭解為何要為後代子孫保護大自然。透過所創立的塞拉俱樂部（Sierra Club）進行許多的保育、登山健行、解說活動，推動建立冰川國家公園(Glacier National Park)和瑞尼爾山國家公園(Mount Rainier National Park)、阻止在科羅拉多大峽谷興建水壩、推動荒野法等等，透過許多的書籍、出版、活動讓更多人不只是喜歡，而是懂得付出。如今，塞拉俱樂部是美國歷史最悠久、規模最龐大的一個保育組織，擁有百萬會員，分會遍布美國，與國家公園系統成為最好的夥伴關係。 從小就喜歡生物的羅斯福總統 1903年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邀請繆爾，一起前往優勝美地。途中繆爾告訴總統，目前州政府的管理仍有過度的放牧以及森林濫墾濫伐的問題，經過一夜長談，總統被深深地打動。繆爾透過成立塞拉俱樂部繼續努力爭取，終於在1905年，國會決定將Mariposa Grove和優勝美地山谷，納入國家公園回到聯邦政府管理體系。 羅斯福總統有保育總統(Conservationist President)之稱，任期中成立美國林業服務局(U.S. Forest Service)，劃設150個國家森林(National Forest)、5個國家公園( National Park)、51個聯邦鳥類保留區(Federal bird reserves)，也是野生動物庇護系統的雛形。根據1906年通過的《古蹟法》（Antiquities Act）成立 18個National Monuments(也是國家公園，由總統直接許可，未經國會通過)，包含大峽谷(Grand Canyon)(後來升格成國家公園)，共2.3億平方英哩國有土地。他更常常寫文章，倡導自然保護理念和說明國家公園的成立進度。 民主國家政府需依法行政，孟子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經過許多人的努力，制定完成法律，還需要有人勇敢地去執行，才會發生效益。羅斯福以總統之位，參與、推行許多保育，從上而下，上行下效，很快地一股保育風氣，美國人民樂於走向國家公園。 國家公園管理局(National Park Service)，形象清晰的專責機構 自1872黃石國家公園誕生至1916年成立國家公園管理局之間，陸續成立的1890年優勝美地國家公園、1903年南達科塔州（South Dakota）的風洞國家公園（Wind Cave）和1915年科羅拉多州洛磯山國家公園（Rocky Mountain ），40多年間透過媒體進行許多的宣導，全民共享的國家公園，吸引了更多人前往，當然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管理問題，過多的遊客、汙染、違規事件、野生動物打獵、伐木、畜牧等等，還有誰要去管的問題。 美國以州為政治、管理實體，屬於聯邦管理的國家公園管理標準、程度不一，剛開始由美國內政部委由私人機構經營，所以常常以商業考慮，旅社、餐廳、設施的拓建，甚至一些賞景點需額外收費。此時。加州一位商人史蒂芬·馬瑟（Stephen Mather），跟期媒體朋友Robert S. Yard，與律師Horace M. Albright倡導要建立一個獨立的行政機構來管理，經過國會遊說，史蒂芬竟成功了，也成為第一任首長，戮力制定相關的法規制度，爭取經費改善硬軟體建設。 其後經過1933年重組法令(Reorganization Act)，國家公園管理局除了國家公園National Park(NP)外，還管理如National Monument(NM)，更接管了內戰遺址、華盛頓市郊的國家園林以及由農業部管轄的國家博物館，國會更指派National Memorial(NMEM)、National Historic Site(NHS)、National Seashore(NS)、National Historic Park(NHP)、National Military Park(NMP)、National Lakeshores、National Recreation Areas、Marine Protected Areas (MPAs)、National Trails System.....等等。全美所有的需要保育的地方，慢慢的全部由國家公園管理局管理，更從全民的參與、夥伴關係的建立、專業、熱情、服務的形象贏得更多美國人的支持。 公部門需要堅強的民間夥伴關係 美國的政府機構其實比較像是公共服務(public service)機構，除此很多的發展、投資事項都以資本主義的商業利益出發，因為可以賺錢，所以民間做起來特別有執行力，政府則提供必需的道路、水電公共服務，私人公司投資資金，賺錢之後更因為美國稅法的制度，讓贊助的文化興盛，這是合法節稅的方法，更可以在社會上贏得個人及公司的美名，其實也對企業形象有正面幫助。 中華文化也有類似的講法，《孟子·滕文公上》：「為富不仁矣，為仁不富矣。」，有錢人常常只知道斂財，不知道要多做善事，幫助別人。臺灣其實需要更多的平台、方案或機構，讓願意贊助的企業，有機會、管道可以參與，公、私部門合作。 以優勝美地為例，除了國家公園的管理，民間的夥伴包括優勝美地保育協會(Yosemite Conservancy)、NatureBridge、優勝美地酒店有限公司(Yosemite Hospitality)、安塞爾·伊士頓·亞當斯畫廊(The ANSEL ADAMS Gallery)等等。 優勝美地保育協會(Yosemite Conservancy) 保育協會的根基可以追溯到1923年，該協會作為一個接受民間贊助的平台，與國家公園合作，鼓勵人們捐贈、志工服務、行動參與支持保護優勝美地，並透過執行許多的計畫、方案、活動、書店商品及網站社群豐富了遊客的各項體驗。例如自然小徑(Trail Rehabilitation & Access)、野生動物經營(Wildlife Management)和棲息地(Habitat Restoration)方案，旨在維護小徑和棲息地並使其恢復野生動物棲地，電子監視設備以保護熊的安全，資助科學研究(Scientific Research)、歷史保護、優勝美地青年計劃(Youth in Yosemite)，讓青年們幫助改造公園；戶外探索活動，由經驗豐富的解說員帶領包括徒步旅行、背包旅行，舉辦攝影工作坊和賞鳥旅遊，同時與他人分享觀察心得喜悅。。 近年來，捐助者共提供了1億多美元的捐款，迄今已完成530多個已完成的項目。相關的戶外探險活動，為每個季節的公園遊客創造豐富的經驗，成立93年來，資助重要的工作，幫助遊客與公園一起成長。 NatureBridge NatureBridge是一個非盈利組織，在六個國家公園內提供環境教育計劃，為小學、中學和高中學生提供領域科學和環境教育課程，另外也有適合家庭及暑假營隊方案。NatureBridge成立於1971年，旨在促進所有人的環境教育素養，運用國家公園的環境，讓學生們在大自然中，親自參與各項環境科學課程。目前每年為超過30,000名兒童和青少年提供科學教育活動。 優勝美地內的Henness Ridge國家環境科學中心(National Environmental Science Center at Yosemite) 興建計畫，已經籌集了1810萬美元，距目標2210萬美元仍需捐助。 這個組織其實類似我們的環境教育中心與任務，美國1970年即有環境教育法，臺灣於2011 年6月正式實施環教法，成為全世界繼美國、巴西、日本、南韓、菲律賓之後，第六個透過法律，明文宣示環境教育之重要性並具體執行的國家。不過，美國的作法覺得很活潑，在民間商業經營之驅策下，太差的地方、設施、課程將無法獲得民眾青睞，進而追求更好的服務品質，從各類文宣、行銷、鼓勵參與贊助、琳琅滿目的活動可見一般。 優勝美地酒店有限責任公司(Yosemite Hospitality, LLC) 政府扮演公共服務的角色，而遊客所需要的住宿、餐飲、食品和飲料以及零售服務，甚至是其他服務如導遊、交通運輸、加油站等等汽車燃料和各種其他服務，則依1998年國家公園特許經營法令(The National Park Service Concessions Management Improvement Act of 1998 Act)，透過招標的方式，選擇優良的民間機構外包、簽約及營運，估計一年的總收入預計超過1.46億美元，所以自然有民間願意經營。 今年，國家公園管理局（NPS）與Aramark的子公司Yosemite Hospitality,LLC簽訂15年的新契約，該公司投標書中所提出的節約用水、降低電力及燃料使用、改進餐飲服務（例如更新菜單及提升運營效率）、加強員工教育訓練、進行歷史建築的保存，修復和維護、母公司絕佳的經濟能力、較高的特許費、繼續提供免費接駁車服務、維護優勝美地山谷和Wawona行動、定期升級和更換Ahwahnee，Curry Village和Wawona酒店中的硬體設施及維護等項目，獲得員工以及專家學者所組成的委員會通過。 The ANSEL ADAMS Gallery 安塞爾·伊士頓·亞當斯（Ansel Adams）是美國的大地攝影師，他以拍攝黑白風光作品見長，其中最著名的是1958年優勝美地國家公園系列。該藝廊位於優勝美地，也扮演國家公園夥伴角色，經常舉辦許多的照片、影音展示與活動，如攝影講座、攝影拍攝(camera walk)、攝影工作坊等等，喜愛優勝美地的遊客，可以現場或運用網站購買美景照片，除了美化居家環境，也是一種行動來贊助、支持國家公園。 政府機關需依法行政，公權力常常必須處理違規或強制性管理，此時，各類民間的協會、組織、公司甚至是藝廊都可以化身為國家公園的夥伴，一些具商業價值的事項，如住宿餐飲、解說、教育服務、交通、紀念商品等等，透過契約委託民間營運，全民可以以贊助、捐贈等方式參與這類非營利組織的活動，獲得許多美好的學習體驗。臺灣其實也有許多公私合作成功的案例，例如野柳地質公園，依據促參法於1995年結合民間參與經營(OT)，筆者幸能參與，遊客成長的同時，提供了更優質的服務與體驗。